那是什么？
在四周都被黑色雾气笼罩的无限空间里，突然多出了一团模糊跳动着的光。
顿时，雾气被驱散开来，一条羊肠小道出现在眼前。
通往哪里？
我不知道，从这里望去，能够看见更深处有着更深沉的黑暗。
拼尽全力驱动着已经快要麻木的双腿，我踏上了这条小道。
这片空间有多大？在哪里？我是谁？为什么要在这里？我要干什么？
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。
时间的洪流冲垮了记忆的堤坝。我仿佛在这里停留了很久，久到了存在感都变得稀薄。如果不是那道光的话，我是不是就会这样消失呢？
好像取回了一点思考能力。我抬头望去，那道光就在我的头上，随着我亦步亦趋的脚步漂浮前进。
是我的错觉吗？她好像离我进了一点。她？我为什么用这个单词来称呼她？
我不由停下脚步，那光也立刻停下，就这样在我的头顶盘旋。
举起手臂，我向着那团光伸出手掌。
立刻，仿佛躲避一般，她直接飞了起来。飞到我无法触及的地方，光芒也瑟缩到粒子大小。我顿时屏住了呼吸，感觉一股难以言语的痛楚在胸口肆虐。
“唔唔唔唔吼~~”
野兽粗鲁的叫喊突然传了过来。只见迷雾小径的两侧出现了一种，似狮似虎又似狼的野兽。它们低声嘶吼着，向我靠近。我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身形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别过来！”
它们自然不会理会我的阻拦。我手脚并用，狼狈地向后退去。
“啪滋啪滋……”
电火花声？
“刷刷刷！”
万钧雷霆如同雨幕倾泻而下，肆虐的电光将我身边的众多野兽一口气消灭。我顿时目瞪口呆，抬头朝着那团光望去。她飘忽不定，光辉看起来有些脆弱，啪滋啪滋地，有几道电火花在她身边闪逝。
我呆呆地伸出手，做出一个捧的动作。
她在空中漂浮着，靠近过来，却又忽的远离，似乎在犹豫着起伏不定。终于，像是下定了决心，她落了下来，落在我的掌心。
我用一只手托着她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光辉。
是在害羞吗？她的光芒柔和而坚定地释放，同时还有一点瑟缩。
又有两只野兽靠了过来。我一下子站起，挥拳直接砸中其中一只额头，然后迅速一脚踢在另一只的下腹部。它们立刻化成满天飞散的黑暗粒子。
我这才惊讶地发现手已经不再颤抖。
想保护她。
这种油然而生的觉悟化作勇气灌注双臂，给予了我力量。
带着她，我向着迷雾小径的深处不断前进。越来越多的野兽越来越强大。原本还能够轻松应付，但一低下头我才发现，不知何时我已遍体鳞伤。
那道路的尽头是什么？
我不知道。但那并不重要。没错，真正重要的，是和她一起走过这段路的回忆。一定，它一定会深深扎根于我的脑海。像是冤枉，像是希翼，像是……诅咒一样，扎根于脑海。
不行了。
我狼狈地跪倒在地，手臂在发麻，双腿很疼痛。一道道伤痕在表面纵横交错，汨汨地血流不止。意识也逐渐模糊，世界逐渐缩成一条细缝，在那细缝中……
光。
又出现了。
她再次浮在我的身边。光芒，柔和的光芒令全身温暖不已。伤口也逐渐弥合，力量再一次出现，疲倦被一扫而空。我站了起来，继续向前走去。而她，也坚定地在我身边飘浮，照亮我道路上的黑暗。
到底是我在追随着她？还是她将我视为道标呢？
我依然不知道答案。
“嗒……”
一声轻响，仿佛水滴滴入精密的湖畔。
迷雾消失不见，在哪里，是一座古朴沉重的门，门框中的黑暗搅动成漩涡，以仿佛要吞尽天下的气势转动着。我厌恶地别过头，却看见她一点点消逝，仿佛无数细沙被吸入漩涡中。
“不要……啊……”
就仿佛生来第一次发声般，我笨拙地扭动着嘴唇，发出模糊而扭曲的嗓音。同时伸出手，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般向她伸出。
细沙逐渐凝聚，凝聚成一只纤细的手掌。十指相扣的瞬间，我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。
常晓风……
手掌再次崩碎成了细沙，从我的指尖流失。大门发出砰的一声沉重声响，紧紧闭合上。
低下头，一滴晶莹的水珠悄然落下。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，那里竟然已充满泪水。
“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疯魔一般，我突然嘶声叫喊起来，然后冲了出去，狠狠地撞在那扇门上。嘭的一声，门直接被撞开，我顺势倒入黑暗的怀抱。
没有光明，因为光明在我心中。
我双手在胸前合拢，仿佛祈祷般默默闭上眼。
而我也终于明白了。我和她，并不是谁在追逐谁，而是怀着觉悟前进，踏着黑暗哪怕遍体鳞伤。所以即使是没了她的现在，我也要前进。
不为什么，只为了能再一次看见她的笑颜。
一次，只要一次就好。这一次，我绝对会将那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传达！
***
“苏景？”
格拉墨和莫莫惊讶地转过身，却看见苏景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扶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。格拉墨想要扶着他，却被他轻轻一下推开。苏景摇晃着走到了洞穴外。
或许还在绝地高峰内吧。如今的三人正停留在一处峭壁上，峭壁下是一座茂盛的森林。抬头望去，可见到一轮洁白的圆月悬挂天空，苍星点缀，洒下万里白辉。从峭壁两侧的小径或许能回到绝地高峰，因为这里已经能够听见烈臂神的咆哮。
苏景在峭壁边坐下，无言地仰望着那一轮银月。如水般的月光倾泻而下，照在森林里的湖泊上还带着点点斑斓。
“苏景……看起来好奇怪。”莫莫凝视着苏景的背影，美目中充斥着担心。
格拉墨点了点头，他能够感觉到，如今的苏景正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息。就仿佛……不断苏醒的巨兽，让人不敢靠近。
“阿景……”
强忍着恐惧，格拉墨出声呼唤友人的名字。
少年轻轻地转过头。顿时，格拉墨和莫莫瞪大了双眼。
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潸潸而下，落在地上开出朵朵血花。那清澈的双瞳，此刻正放出湛蓝的微光，可见一列列数字从中快速闪过。
“你的眼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……”
苏景摇了摇头，轻轻将那两行血泪拭去。
“不过我想……我终于找到了那条道路。”
他从崖边站起来，伸出手，坦然地笑了起来；“大家，我们一起前进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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